这么多年来，周初允第一次没有选择周闻祁。

两人四目相对。

周闻祁看着她眼中如同死寂一般一点点沉下去，心中莫名有些不安。

“初允……”

周初允却抽回自己的手，轻声打断：“哥，如果有时光机就好了，我真想回到过去，回到你刚来家里的时候。”

如果能重来，她再也不要爱上他……

她凝着眼前爱了半辈子的男人，艰难扯出一个笑：“从前年龄小，做了些困扰哥哥的荒唐事，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，该忘的就忘了吧。”

“哥，再见。”

周闻祁蹙眉动了动唇，可还不等他说话，周初允却扭头冲陆星河点头：“我们走吧。”

陆星河轻蔑的看了周闻祁一眼，将人带到车内，扬长而去。

周闻祁没有追上去，站在原地看着车尾远去，镜片后的眼眸浓的似墨，紧握的手背，青筋被激的几乎要爆裂。

……

周初允回到周家，刚进房间就撑不住跪倒在地。

“啪嗒，啪嗒。”

大滴大滴的鲜血从鼻腔涌出，滴在地板上，身体每一个地方都像被刀割着，痛到酒精都麻痹不了。

她喘着气，缓了半响，才撑着起身，颤巍巍走到书桌旁，拉开抽屉，取出一个精美的木盒。

打开盒子，里面是一封一封精美的桃花信件，是她每一年写下，却从来没有送出的情书――

【周闻祁，我喜欢你…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，无论贫穷还是富有，或任何其他理由……我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！】

【周闻祁，我很想你，想得快要发疯了，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啊？】

【大学毕业了，妈妈开始要我相亲，可那些人都没有你好，周闻祁，你快回来吧……】

【六年了，我依旧只能在家族群看到有关你的只言片语……周闻祁，我错了……我再也不跟你说喜欢了，你回来好不好？】

【周闻祁，我病了，肿瘤晚期……这辈子，我还能见你一面吗？】2

……

“周闻祁……”

血和泪混着滴下，周初允点燃火盆，把这些信一份一份都扔进火苗里。

她从来没有此刻清晰认识到――

这辈子，她永远无法参与他的未来。

他会结婚生子。

会事业有成。

却唯独没有她。

她这十多年的独角戏，是时候结束了。

信件都化作黑灰，这一刻，周初允周身的力气忽得耗尽。

“呕！”

她猛地呕出一口鲜血。

“允允！”

意识消散间，她好像看见房门别推开，母亲惊恐奔了进来，她想说话，可还没张口却别黑暗吞没。

疲惫间，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。

周初允再次在剧痛中醒来，迷迷糊糊看到一片白色的天花板。

“允允，你昏迷三天了，可终于醒了！”

周初允望向担忧的声音，却对上母亲红肿的眼，意识到母亲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。

一时间，愧疚奔涌。

周初允干哑开口：“对不起，妈，我最后还是让您担心了……”

周母忙摇头，紧紧攥着周初允的手，生怕一个错眼，女儿就消失，口中却安慰。

“妈不担心，现在科技这么发达，肿瘤又不是什么大病，闻祁就是这方面的权威，妈现在就去找他，让他来见你……”

“……妈。”

周初允拉住周母，苦笑了声：“……不用了，我的自己身体我自己知道……就不……麻烦他了……”

话落，她又呕出一口血。

血落在洁白的病床上，红得刺目――

周母吓得眼泪都忍不住：“好，妈妈答应你，不告诉他，允允你撑住，妈妈马上送你去手术！”

周母抱着人，看着她嘴角，鼻尖都不停流血，惊慌的帮她擦着，可怎么也止不住。

“允允，你要坚持住，妈妈不能没有你……”

此刻，周初允连呼吸都困难了。

身上的疼痛越发剧烈，她用尽力气握着母亲被染红的手，满眼愧疚：“妈，别哭，这辈子是我不孝……”

“如果……还要下辈子，我一定好好听您的话……再也……不会想一些不该想的人和事了……”

“没有，没有！”周母抱着人，哽咽后悔，“允允，我不许你这样说，你很好，你是我和你爸爸的骄傲，是妈的错……”

“医生说你的病是抑郁成疾……妈妈当初要是没有逼闻祁出国就好了，是我害了你，妈妈好后悔……”

疼痛最终侵袭掉周初允的意识。

她想说安慰的话，却说不出口，只是摇了摇头。

千错万错，都是她自己的错，怨不了其他人，七年前，她不该挑破了那朦胧的感情……

她的视线越来越暗。

呼吸也一点点沉寂下去，模糊中，她好像回到了从前，爸妈带着周闻祁，一起来接她放学。

他们在梧桐树下，笑着冲她招手。

她如死灰的瞳孔里好像注入了一抹光彩，冲着他们缓缓伸出手――

“爸，妈，哥哥……有你们……我其实……真的很幸福。”

话落，她的手无力滑落，再也没有抬起来。